一
我知道自己疯了。
二
忽然想起1969年的夏天。
在离家不远的街上,突然被一女生叫住。
她说,你怎么回来了?
我说,农闲了。
她说,我是回来看病的。
我用目光把她从头扫到脚,没看出任何异样,疑惑地望着她。
她迟疑了一下,小声地说,我得了精神病。
我一时语塞,用惊异的眼神继续望着她。
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:别告诉别人啊。
三
当年,我想不明白,如此清醒的她怎么会是个精神病患者呢?
今天,我忽然明白:有一种疯,自己是知晓的,只是无法控制。
四
从17岁开始,我一直很重视新旧交替的时刻,几乎每年都要守岁,并在那个神圣的时刻许愿或祈祷,多半为亲友,偶尔也为自己。
近几年,觉得每一天都没什么大区别,于是不再守岁。不再守岁,并不意味着生活会平平淡淡地周而复始,总会有些变化顺理成章地悄然发生。而在你恍然一悟的瞬间再回首,才能清晰地看到某个事件开端的那个始点。
这两年,我以为自己的心老了、灰了、死了。其实一切都没变,只是有一种情结蛰伏了。最近若干天内,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。
《兵团岁月》像一声春雷,将蛰伏的情结唤醒。
柳如烟的大峡谷穿越像一场春雨,将蛰伏的情结润湿。
杨柳松的大羌塘穿越是连续的飓风,将蛰伏的情结从深埋的地底吹上地表。
杨柳松三个月前刚出版的新书则是高照的艳阳,将蛰伏的情结彻底激活。
五
凌晨4点才躺下。
8点半电话就响了,通知我去老干部处取书。
我飞快地坐起。上厕所。穿衣服。出门。
抱着《结,起点亦是终点》,一口气跑回六楼。
进屋就想给妹打电话。
心跳得厉害,满眼都是泪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我抱着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。
换鞋。脱外衣。洗手。
一头倒地沙发上。
翻书。
一会儿头。
一会儿尾。
一会儿中间。
目光急切,如跳梁饥鼠。
图片多是黑白的,印刷得很简朴。部分文字有点儿琐碎,偶尔还有一点儿广告词。但是,这些都不影响整本书的份量与魅力。我贪婪地从图文中体味雅江大峡谷腹地的艰险、严酷……神秘与美丽。许多张与水相关的图片都在我的眼前激荡,澎湃,震耳欲聋……心海卷起狂涛巨浪。眼泪一波一波地汹涌而出。看几页就得闭上眼睛镇静一下。
4个多小时在读读停停中飞逝而过。
当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时,几滴已经失去了热度的泪珠,突然砸向地板,叭嗒有声。我一惊。若是家里有人,我肯定会怀疑是别人把杯里的水底儿甩了过来。而地板上散落着的一片白色纸团,则有点儿触目。
这个失态的疯子是我吗?
六
近几天,一直缺失饥饿感。
怕体能消耗太多,下午1:40挣扎着起来。
机械地吃些米饭和凉拌西芹。
去河边运动,重复昨天的游戏。
回来时,终于可以说话了。
打电话给妹,你帮我订购的书到了。
妹说,我刚从外面回来,正要给你打呢。
……
说着说着,40多分钟就过去了。
几十年来,妹一直很照顾我这个笨笨的姐,没少帮我,更没少为我操心。
今天,她听到了我不太正常的声音,她知道我疯了。
七
我更知道,却无法制止。
只是我还没有任何具体的想法。
只能静观其变了。
2011年1月10日星期一
评论